NO1、施正荣:催生一个产业,然后出局了!
在光伏行业,要说扯着蛋的光伏企业家,施正荣说他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施正荣催生了一个行业,在2005年一度成为中国首富,最后却被迫离开其经营的无锡尚德,其中充满了怎样的恩怨情仇,请看CCTV2短片是如何评价施正荣的。
施正荣所缔造的无锡尚德,不仅长期是无锡市的一张城市名片,而且是中国光伏行业的龙头级企业。
▲图注:施正荣
2000年,37岁的施正荣以“海归”的身份回到国内,他想开发一个叫“光伏发电”的项目。他对于这个项目很有把握,留学澳大利亚时师从“世界太阳能之父”、2002年诺贝尔环境奖得主马丁?格林教授,并且于1991年以多晶硅薄膜太阳电池技术获得博士学位。不过他没有启动资金,他的个人储蓄只有40万美元,而启动项目需要800万美元。因此,他必须找到一个财大气粗的合作者。
回国后,他就马不停蹄地寻找这位贵人,目标主要锁定为各地市政府。他先后拜访了上海、山东、辽宁、浙江、江苏等地的七八个城市,遇到管事人就讲:“全世界太阳能技术第一流的专家就是我,给我800万美元,我给你做一个世界第一大企业。”
连吃闭门羹,一再被视为“骗子”,这并没有阻止施正荣寻找贵人的脚步,而上天也终于为他打开了通天之门。
2001年1月,在无锡市委的主导下,无锡小天鹅集团、山禾制药、无锡高新技术风险投资有限公司等8家企业,以摊派方式筹集到600万美元,与施正荣合创无锡尚德太阳能有限公司。施正荣本人则以40万美元现金和作价160万美元的技术入股,获得了25%的股份。
开始的三年,尚德虽然在技术上持续向好,但却发展艰难。当时市场非常狭小,光伏电价又太昂贵,施正荣带着团队一直苦熬着。
2004年,随着欧盟多国补贴光伏发电,光伏电池市场井喷。尚德因为布局早、技术领先、规模够大成为接单侠,开始了不可思议的高成长。
▲图注:德国开启了光伏市场
2005年,施正荣谋求将尚德推向资本市场。此前,他在无锡市委、市政府的支持和协调下,让国有股东们在获得几倍至十倍以上的投资回报后退出。12月14日,尚德终于登陆美国纽交所,股价当天即从15美元涨到21.2美元,最高时上冲至80美元。而施正荣本人也从一个技术专家华丽转身为“中国首富”,身价超越前一年的财富英雄荣智健和黄光裕。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人们一看光伏行业这么赚钱,蜂拥而入,一座座光伏园也在中国许多城市建立起来。这导致了两个严重后果:一是人们纷纷争夺原料多晶硅;二是同行开始狠打价格战。
争夺多晶硅,很快就被摆上了施正荣的案头。
施正荣判断,十年之内,多晶硅的价格不会跌破100美元/公斤,于是与全球十大硅片供应商之一的MEMC,签署了一份为期十年、单价为80~100美元/公斤、总价值60亿美元的硅片供应合同。此后,他又签署了大约10亿美元的类似合同。
接下来的剧情就和英利差不多了,多晶硅价格暴跌,公司资产不断被掏空。为了止损,尚德在2011年以2亿美元的“分手费”,终止了这些倒霉合同。
▲图注:多晶硅价格走势图
除了这一决策失误外,施正荣还犯了另一个巨大失误。2007年5月,他计划投资3亿美元兴建薄膜电池基地,以摆脱单纯依赖多晶硅项目的局面。然而当多晶硅的价格从每公斤500美元跌到50美元以下后,他又叫停了该项目,并另投资26.8亿元,将其改建为晶硅电池生产基地。一前一后,尚德损失了近5000万美元,折合约3.5亿元人民币。
到2011年,随着欧盟对中国光伏企业展开“双反”调查,尚德重亏的事实开始浮出水面,之后越发严重。2013年3月4日,尚德内部还上演了宫斗戏,施正荣被董事会罢免了董事长职务。3月13日,尚德又公告不日将关停美国亚利桑那州Goodyear组件工厂,而前不久它还关停了无锡尚德P2工厂。种种利空之下,3月14日到15日,尚德股价暴跌了38%,收盘价跌破1美元至0.67美元,市值仅剩1.5亿美元。
面对危局,国开行和无锡市委要求施正荣以个人资产做担保拯救尚德,而施正荣拒绝了。
2013年3月20日,无锡市政府紧急组成破产重组领导工作小组,接管尚德日常管理工作,以控制情况进一步恶化。
如今,尚德经过破产重组获得了新生,施正荣却成为了一个遥远的传说。
NO2、李河君:星火还能燎原吗?
与施正荣相比,李河君是光伏行业的一个晚辈,但他搞出的动静一点都不比施正荣小,其崛起与陨落的速度甚至更快。
起先,靠经营水电站大发的李河君看不上光伏行业,他在2006年担任全国工商联副主席时嘲笑光伏从业者,“你们成本这么贵,搞到什么年月是个头啊。”
不过到了2009年,他就改变了对光伏行业的看法,而且开始进入这一领域。
▲图注:李河君
与尚德、英利等晶硅发电项目不同,李河君所成立的汉能,从事的是薄膜发电项目。晶硅和薄膜是制造光伏电池的两种原料,相对于晶硅而言,薄膜的技术门槛更高,应用尚不普及,从业者很少。但是,同行们又普遍将薄膜光伏视为下一代产品。尚德曾介入薄膜发电领域,但后来又因多晶硅价格暴跌而选择了放弃,因为不划算。
既然行业龙头尚德都放弃了,那李河君又为什么还想挤进来呢?
原因大概有三点:
1、尚德因为多晶硅价格暴跌和光伏市场萎缩而深陷债务泥潭,没有财力支持尚未进入大规模应用的薄膜发电项目。而李河君坐拥好几个水电站,有源源不断的现金来源,玩得起。
2、国际上的薄膜发电企业深陷困境,陆续破产,李河君认为入市抄底正当时。薄膜发电还没有进入大规模应用,但对于最早阶段的投入,别人已经买单了。他用地摊价去买高科技,只要对技术、团队有足够的垄断,就算慢慢等待春天也不算亏。
3、晶硅发电项目盈利主要靠各国政府补贴,一旦补贴停止,各家企业就会陷入困境。而在李河君看来,这一局面是晶硅发电项目的商业模式导致的,即仍然采用传统的集中发电然后输电配送的模式,与火电、水电、核电唯一的不同就是发电体变了。薄膜发电则能彻底颠覆这一模式。既然太阳光无处不在,用电体也分布于各处,那为什么不让每个用电体(飞机、轮船、汽车、建筑物等),靠“穿上”一层薄膜光伏成为自己的发电体呢?薄膜发电技术的最大特征就是分布式和民用化,可以彻底摆脱传统发电用电模式,以及由此衍生的政府补贴盈利模式。一旦技术成熟,价格合适,前途将不可限量。
不差钱、不差想象力、也不差执行力的李河君行动了,他决定引领一场能源革命,缔造一家万亿级的伟大公司。
第一步行动是为薄膜光伏项目“正名”。当时,“晶硅”已经成了“光伏”的代名词,而晶硅已经被做烂了,且很赔钱。要搞薄膜项目就得和晶硅项目划清界线,李河君干脆抛弃“光伏”二字,直接称自己是“薄膜发电”。
第二步行动是等待新底部,大举买买买。2012年时光伏行业哀鸿遍野,薄膜光伏企业大量破产,李河君觉得血拼的时机到了。2012年到2014年,他先后买下了德国Solibro、美国MiaSolé、Global Solar Energy和Alta Devices等多家薄膜光伏公司,当时全世界在薄膜太阳能技术与生产方面领先的公司几乎都改姓了“汉能”。
第三步行动是将汉能在港交所上市。虽然李河君有的是钱,光是名下金安桥水电站每天就能为他提供上千万元现金,但若想启动一项尚不能盈利的新能源事业,那些钱是不够用的。早在2009年,他就让汉能借壳在港交所上市,2013年起开始发力,2014年7月将上市公司更名为“汉能薄膜发电”,正式以“薄膜发电”的概念吸引投资者。
▲图注:《中国领先一把》新书发布会
第四步行动是广泛宣传,大造声势。2013年11月,李河君署名出版了一本名为《中国领先一把》的图书,将薄膜发电定义到“国家抢占能源革命制高点”的高度。在他的描述中,煤炭替代木材成就了英国,石油替代煤炭成就了美国,太阳能替代石油将成就中国,而在太阳能中,薄膜发电将取得最终胜利。此外,他还跑到全国政协会议上直接呼吁:要把以薄膜为主导的移动能源,作为我国经济新的增长极来培育。2014年8月1日,他又在央视《新闻联播》前、后的黄金广告时段,打出“汉能大了,雾霾就少了”的主题广告。
▲图注:薄膜光伏
第五步行动是打造一支令人疯狂的妖股。2014年7月才横空出世的“汉能薄膜发电”股票,在8月1日央视《新闻联播》汉能广告播出后,就像中了邪一样疯涨。随着2015年2月3日,胡润研究院将李河君以1600亿元身家列为超越马云和王健林的新“中国首富”,同期《福布斯》杂志将他评为“超越李彦宏和马化腾的中国第三大富豪”之后,这种疯涨达到了一个顶峰。2015年3月5日,汉能的股价飙升至最高9.07港元/股,公司市值一度超过3000亿港元,比李嘉诚旗下长江实业的市值还要高!
趁此情形,李河君在接受采访时多次高调宣称:到2020年,公司实现销售收入一万亿元,市值两万亿元,盈利一千亿元!
2014年4月,汉能斥资11亿美元在非洲的加纳投建薄膜电站项目。2015年4月,它又与武汉市黄陂区人民政府签约,投建占地150亩的10兆瓦薄膜太阳能电池研发制造基地,并大造舆论。
然而,这种气吞山河的架势没有维持多久。2015年5月20日,在英利于纽交所暴跌的第二天,汉能在港交所也被投资者疯狂抛盘,其股价从每股7.35港元一路跌至3.88港元,公司市值蒸发了1435亿港元,李河君个人身家蒸发了1167亿港元。7月15日,汉能的股票更是被港交所勒令停牌,股价被悬在每股3.91港元至今。
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场暴跌,至今扑朔迷离。一般的说法是,李河君原本是控股股东,但他很缺钱,于是在股价上扬时将股票抵押给银行贷款,抵押到一定程度后,他本人已经Hold不住盘子了。而这时,银行也对汉能股价的继续上涨和李河君的还贷能力产生了怀疑,为了止损,大债主们纷纷抛盘,引发了多米诺骨牌效应。
如今,除了汉能的股票投资者外,汉能几乎被公众遗忘了。
与苗连生一样,李河君也展开了自救行动,包括引入战略投资者、移动能源转型、直销改经销、公司结构重组等。但到目前为止,汉能官方并没有发布什么利好新闻,倒是有媒体曝出南非加纳项目已经暂停,汉能还抵押了旗下三家水电站部分资产以融资,其中还包括李河君最引以为傲的金安桥水电站。
▲图注:李河君的“现金奶牛”——金安桥水电站
当下对于李河君而言,资本市场、政府国企和金融机构似乎都指望不上了,留给他的活路似乎只剩下走民用化发展路线。
目前,汉能在自有店面和网上商城,面向个人消费者推出了四款移动能源产品,功率分别为7.7瓦、8瓦、48瓦和97瓦的柔性太阳能充电纸,售价分别为555元、468元、2399元和4799元。后两款产品因为售价太高几乎没有销量,而店内的其它展示产品,如充电外套、背包等,没有公布定价,暂不对外销售。
▲图注:汉能直营店
很难想象,就凭这几样奢侈的环保小玩意,李河君能扭转大败局,缔造出一家万亿级企业,引领一场改写国运的新能源革命。
NO3、彭晓峰:赛维军团的光伏残梦!
赛维从一个人见人爱的香饽饽,到易成新能反悔无人接盘的局面,除了造化弄人,与彭晓峰走得过快,扯着蛋不无关系。我们先来看看彭晓峰的简历吧。
▲彭晓峰
1975年出生于江西省吉安市安福县洋门乡坊下村;
1987年至1990年就读于江西省安福县洲湖中学;
1990年至1993年年就读于江西外语外贸职业学院;
200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EMBA专业;
1993至1996年在吉安市外贸局工作;
1997年在苏州创立苏州柳新实业有限公司,直至2006年2月,一直担任集团首席执行官,苏州柳新集团是亚洲领先的个人劳保用品生产企业;
2003年接触太阳能行业,2004年进行大量市场调研,2005年创立江西赛维LDK太阳能高科技有限公司,2006年带领赛维LDK成为亚洲最大的多晶硅片生产商,2007年率领赛维LDK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成功上市,是中国新能源领域最大的一次IPO。
2007年当选为江西省工商联副会长;2008年当选为江西省第十一届人大代表;2008年成功带领赛维LDK成为全球最大的太阳能硅片供应商;
▲昔日辉煌无比的赛维
2009年带领赛维LDK荣登中国企业500强;
2009年当选为中国青年企业家协会副会长;
2012年卸任赛维LDK首席执行官,继续担任公司董事会主席;
2013年4月第三次创业,创建非凡定美社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后破产;
2015年赛维海外与国内债务重组;
2016年4月,赛维发布了“江西赛维LDK太阳能高科技有限公司等4公司重整投资人招募公告”。
2017年2月,易成新能拒绝接盘;
2017年6月,朗朗代言的绿能宝陷入兑付危机!
其实赛维破产的根本原因是投资的马洪、下村硅料项目投资巨大却又颗粒无收。如果彭晓峰不是另辟蹊径,而是去协鑫挖人,复制协鑫的硅料厂,又何至于今日??
NO4、苗连生:英利军团的光伏残梦
继施正荣、彭晓峰之后,又一位“首富”级光伏大佬——苗连生遭遇了事业滑铁卢,他治下的英利集团正在面临“资产债务重组”的命运。
2016年1月21日,英利集团新闻发言人王志新证实,该公司正在银监会主持下,邀请国家能源局新能源司、河北能源局、保定政府、国开行、中国进出口银行、工商银行、中国银行、建设银行等14家机构,共商资产债务重组事宜。
目前,英利集团的债务总额高达184亿元(人民币,如无特别说明,下同),资产总值则仅为110.89亿元,货币资金仅剩16.05亿元,其在美国上市股票持续低迷,难以融资自救。当下,除了接受由银监会主导的外部拯救外,英利集团已经无路可走。
▲图注:英利总部
英利集团是河北保定的一家民营企业集团,主营业务为光伏发电,创始人是苗连生。
苗连生出身军旅,13岁参军,28岁退伍,两次赴越南参战,复员后回乡创业,做过多种生意,包括化妆品、弱碱性电解水、环保分类垃圾桶、脱水蔬菜、KTV等。
做化妆品生意期间,他从对面书店了解到了太阳能光伏技术,并渐渐着迷上了。1998年,他成立了保定英利新能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英利新能源”),开始进军光伏行业。
那时候,就连一线城市都没几个人知道“光伏”是什么,光伏教父施正荣也还没回国创业,苗连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启光伏事业的。
当时英利在化妆品生意上赚了不少钱,而且规模不算小,年营业额超过2亿元。这为公司前期运转提供了资金。1999年,英利新能源承接了国家第一个年产3兆瓦多晶硅太阳能电池及应用系统示范项目,填补了我国不能商业化生产多晶硅太阳能电池的空白。
有了这次突破,苗连生自信起来,开始想把新能源业务快速做大。
光伏行业属于资本密集型产业,苗连生做化妆品赚到的钱是不够“烧”的,要想做大就必须去“傍大款”。
被苗连生看上的“大款”,是保定市最大国有上市公司之一的保定天威保变电气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威保变”)。2002年,天威保变向英利新能源注资3650万元人民币,获得了49%的股份。
2004年,包括英利新能源在内的中国光伏企业迎来了一个春天。这一年8月份,德国政府更新了《可再生能源法》,对光伏发电大力补贴,使其在能源供应中的比重大幅上调并定下了时间表。2005年,该运动进一步扩散到丹麦、意大利、英国、西班牙等国,欧盟对光伏电池产生井喷式需求。英利新能源作为光伏电池及组件供应商便顺势崛起,很快跻身国际光伏巨头行列。
2007年6月8日,英利新能源在美国纽交所上市,春风得意的苗连生出席敲钟仪式时拒绝打领带,理由是“不习惯”。这一年,51岁的他,以137.6亿元人民币资产,登上了《福布斯中国富豪榜》,位列“河北首富”。
光伏业务井喷后,天威保变动了绝对控股英利新能源的心思。
在德国更新《可再生能源法》两个月后,苗连生决定投资4亿元启动二期工程,以建成包含铸锭、硅片、电池、组件在内的100兆瓦新产能。但英利当时没有这个财力,只能通过天威保变担保贷款。天威保变便趁机以156万元的低价,增持了英利新能源2%的股份,拥有了51%的绝对控股权。
伴随光伏业务高速成长,英利新能源的财务结构持续、快速改善,对天威保变的控制越来越难以忍受。2006年8月,英利在付出2500万元的代价后,夺回了一年半前失去的2%股份,此后还持续增持股份至74.01%。与此同时,苗连生还努力推动英利新能源赴美国上市,以获得廉价且自主的融资渠道。
英利新能源上市后,苗连生开始策划介入上游原料市场,2008年3月投建了六九硅业有限公司,注册资本1.9亿美元,项目总投资126亿元人民币。
英利新能源是光伏制造企业,以多晶硅为电池原料,本来不涉足原料环节。但多晶硅的价格在光伏行业井喷式增长后,像坐了火箭一样飞升起来:从每公斤22美元涨到33美元,再涨到50美元、100美元、300美元,到2008年前后黑市价格一度涨到500美元。
形势逼迫着苗连生必须采取行动控制原料价格的上涨,而他之前的合作伙伴、交恶后的竞争对手——天威保变,在多晶硅大省四川频频出手,连续收购、入股、投建了多家多晶硅企业,从而刺激了苗连生展开行动的步伐。
令苗连生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六九硅业成立仅几个月后,美国次贷危机就爆发了,进而演变为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大危机之下,多晶硅的价格断崖式暴跌,下跌幅度堪称恐怖。2008年,多晶硅的价格是每公斤300美元;到2011年上半年,跌至每公斤60~80美元;到2012年,更是跌至每公斤12美元,持续至今且有微跌。
屋漏偏逢连夜雨。为了治理大气污染,保定市政府在2012年10月18日强制关停了六九硅业的多晶硅生产线。
摊上这样的大事,苗连生的心拔凉拔凉的。不过他是一个军人,不会轻易认输,很快便展开了自救行动。
第一招是价格战。2009年3月,英利新能源在投标当时国内最大的敦煌10兆瓦太阳能并网发电特许权示范项目中,报出了0.69元/千万时的吐血价格,当时行业的成本价是2元/千瓦时。此举旨在获得更大的市场占有率,英利新能源的目标是“全球出货量第一”,这一目标后来真的实现了。
第二招是赞助世界杯。英利在2010年和2014年分别赞助了南非世界杯和巴西世界杯,开创了行业先例。据报道,它仅在巴西世界杯上就花掉了7000万美元,折合约4.3亿元人民币。
媒体一般认为此举愚蠢,而事实可能并非如此。到2013年年底,英利的负债率攀升至92.2%,高居行业榜首,其三年累计亏损也超过了82亿元。英利是一家上市公司,它要怎么向美国资本市场证明自己没问题呢?最直接、最快捷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去一个全世界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任性地花钱。
▲图注:英利巨资赞助2014巴西世界杯
不过,虚张声势只能起一时之效,不能扭转英利所陷入的现实困局。2015年年初,英利还交出了“全球出货量第一”的宝座,随后又爆出“关停工厂”以及“财报问题”新闻,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醒过来的投资者,慌慌张张地跑到纽交所抛盘。
2015年5月19日,英利股价单日暴跌37%,盘中一度跌至接近50%,收报于0.94美元/股,5月29日略微回升至1.01美元/股。
股灾后,英利集团于5月25日,组织召开题为“为了我们共同的家,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生存”的全体员工大会。会上,苗连生将一切重大责任归咎于自己,承认犯了“战略性失误”,并恳请员工与他以决心突出重围,重回行业之巅。为了显示诚意,他当场宣布“已拿出个人的全部身家帮公司渡难关,与企业共进退”;高官们也纷纷表示愿意降薪甚至“零薪”。
▲图注:苗连生在英利股价暴跌后的员工大会上
此后几个月,英利新能源为应付到期的短期债务,频频出售电站资产,到2015年8月已经出手了54兆瓦电站项目。
尽管英利已经破釜沉舟,但市场并没有点赞的意思,其股价长期徘徊在1美元左右,有被迫退市的风险。为了避免退市,2015年12月28日,英利宣布采取“10并1”的并股方案。
然而这个方案还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最终还得请出如来佛祖——银监会来压阵,以约制各方,免得局面失控。
接下来的大戏将如何演绎,苗连生和2.6万名英利人未来的命运如何?
不同的人,一样的命
施正荣、彭晓峰、苗连生、李河君,四个人在风格和为人上差异极大。
施正荣洋派,喜欢人家叫他“施博士”,走到哪里都是西装笔挺。他崇尚温和、开放、国际化的工作氛围,能容忍下属对他叫板。在生活作风上,他喜好享受和出风头,会花20万美元包一架公务机去参加达沃斯论坛,也会在企业社会责任上一年豪掷6000万元人民币,还为自己和家人雇了6名24小时保镖。他“亲生”了尚德,但却不像一个“亲妈”,对“孩子”的死活无动于衷,以致让人怀疑他本来就是一个以技术为筹码的套利者。
苗连生则与施正荣正好相反。他崇尚艰苦奋斗,迷信传统土法,处处以身作则。进入英利的总部,映入眼帘的是“大进军”、“大决战”、“团结奋斗,翻越光伏雪山;勇敢坚强,冲出光伏草地”等标语式口号。每天早晨,除非出差,他都会在公司大门口与前来上班的员工说“早上好”,风雨无阻。他讨厌洋派,平日里都穿工装,到纽交所敲钟也不打领带。他在公司说一不二,但对基层员工非常关心,能叫出许多人的名字。他坚持不申请破产保护的原因之一,是不想让队伍散了,不想让大伙失业,为此,他可以押上全部身家。
李河君则与施、苗二人都不同,他既算不得洋派,也没有一丝土气,既与时俱进又保持本色。他不像施正荣那样喜欢被媒体追逐,但也不刻意回避,他接受采访基本上都是为了生意。与苗连生一样,他勇于认错,也愿意为拯救公司而押上身家。但他又不像苗连生那样让人看得通透,比如,他没有令人信服地说清楚——媒体关于他在暴跌前持有汉能5.81%的空头仓位,并曾执行做空操作的报道。
然而综合来看,施正荣、苗连生、李河君的风格和为人无关宏旨。施正荣和苗连生是企业家的两种极端,但却在特殊的时空环境下做出了同样致命的决策错误。李河君虽然看上去没有犯什么大错,但他看空、做空自己的行为本身就证明——汉能的暴跌并不是一次非理性的偶发踩踏事件——汉能的股价是在市场没有一丝井喷迹象的情况下飙涨的,与尚德和英利的情况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