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件价格战愈演愈烈。在过去20多年的光伏史中，还没有一个12月，像2023年的12月这般惨烈。一线大厂为了冲回款，冲业绩，全面降价清库存，特别是Perc组件，极端价格已经跌破0.8元/W。至于二三线小厂，更是进入卖血求生的境地。
价格战卷到何时方休？一线企业说，明年一季度，也许就能见分晓。
来源：某B2B平台
组件企业年末清库存降价甩货，已经不只停留在国内市场和集采招标环节。价格战已经蔓延到海外市场。笔者注意到，在某B2B平台上，经销商的组件报价，即使是一线大厂如隆基、天合者，P型组件价格也已跌到历史最低点，量大价更优。如果以上图中的0.11美元/W测算，按最新汇率仅为0.79元人民币/W。
01
清库存，是一场集体阳谋
来源：国内某代理商朋友圈
现在组件低价，不仅反应在集采招标上，在分布式市场上同样出现了低价。笔者从一些经销商处了解到：隆基的450W+的老版型组件特价促销只要七毛多，而天合550W的单面组件整车采购价只要8毛钱（不含税）。A级570W的TOPCon售价0.95元左右。效率更高的n型售价更高。
当然，七八毛的极端价格，往往出现在所谓的库存产品上。但是，“存货”的范围，比我们认为的，可能要广得多。
以前，我们认知中的存货商品是A级以下货品，小尺寸、低功率，以及从欧美经销商或光伏企业海外仓运回来的过时库存商品。现在，在2023年初市场中的主力产品550W、555W的组件，也被划入库存行列。这就意味着大部分的PERC组件，都可能沦为库存商品。
光伏企业年底“清库存”的集体行动，彻底打乱了整个组件市场，带动整个组件出现非理性、非理智的下跌。按照当下现货价格倒算，估计大多数企业都是在亏本甩卖。
价格跌破预期，其实也是市场选择的必然结果。当下市场普遍青睐效率更高、功率更高的产品。
此前组件价格高位时，国内客户更倾向低价产品，而国际客户特别欧美客户，他们对于价格并不敏感，青睐功率更高、外观更漂亮的产品。
今年组件价格持续下行，随着度电成本降低，光伏电站投资收益率不断攀升。中国主流招标市场也逐渐认可，高功率产品可以稍微有些溢价。现在客户不再关心是TOPCon，还是PERC，只关心效率和功率。
说实话，低功率组件不出清也不行了——央企集采的门槛普遍在提高。例如，国电投今年2月份p型单面组件的门槛是540Wp，到了8月份就提高到550Wp,同时p型双面以及n型组件也有10Wp左右幅度的提高。假如集采市场都不要低功率的组件了，哪个市场又能消化得起呢？难道要卖到非洲去吗？
这场阳谋，就是n型卷死p型，大企业凭实力干掉小企业，强者借机灭掉弱者。
02
亏本坚决不卖，还是亏本也要卖？
现在组件价格，已经击穿大部分企业的成本线。这一现象，在2024年还会延续吗？这一轮洗牌、产能出清，什么时候会结束呢？
我们不妨先看看最近这段时间光伏大佬们都是怎么说的。
第一个回应这个问题的，是隆基绿能。在今年10月31日的三季度业绩说明会上，针对当时市场中刚出现的1元/W的组件价格，李振国表态：“1元/W是非理性价格。即使是一体化产业链运营，在1块钱的水平上也只能勉强维持”。同时，他还补一句：亏钱的订单，隆基不做！
11月底，晶科能源也被问到了这个问题。晶科能源创始人、董事长李仙德表示：“组件价格即便降至1元/W，对一体化企业以及技术成本优势的企业来说，仍有不错盈利。”
12月初，投资者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天合光能。天合光能解释，集采价格只是一个细分市场，同时公司也在提质降本，“提升N型先进产能占比，提高单位产品的价值，同时在生产端持续降本增效，增加硅片产能、提升一体化率，强化成本优势，保障公司在面对行业波动时，能够始终保持良好的经营盈利状况。”
其实，笔者也就这个问题向晶澳科技请教。晶澳和隆基、晶科、天合的态度一样：能赚钱就做，不赚钱就不会做。
还有10天，2023年即将过去。光伏企业们会交出一份怎样的财报，接下来的业绩快报和年报将很快揭晓答案。头部企业凭借垂直一体化优势，以及过冬棉袄厚一些，能够抵御严寒。但二三四线中小企业能不能撑得住、能撑多久，恐怕不好说。
虽然晶科表示现在仍能赚钱，天合也表示能够始终保持良好的经营盈利状况，但是他们表述的都是企业的综合盈利能力，并不一定代表着他们处于绝对优势地位。还是那句话，跑不过熊不要紧，一定要跑得过竞争对手。
天合光能在接受投资者调研时就表示：“光伏行业有很多细分市场，比如国内市场和海外市场，集中式市场和分布式市场，不同市场的价格差异较大，国内集中式电站市场单个订单容量较大、在生产端也具备一定的规模效应，因此组件价格要低于其他细分市场，并不代表整个行业的产品价格。”海外市场特别是美国市场的利润率还相当可观，国内分布式光伏市场也价格也维持在1.05元/W左右。
因此，若现在一体化程度高的企业现在还能赚钱的话，那应该指企业在产业链拉通后仍然有综合利润。
03
卷得越猛，库存周期就越短
现在主流版型550W、555W的PERC组件在每W在8毛多一点，570W的n型不到1块钱。这个价格，组件企业大概率已经很难赚到钱了。
谈起明年，笔者调研采访的头部企业对行业普遍充满信心。信心的来源就是，光伏行业的需求是确定的，中长期看不到天花板；另外，经历了几轮光伏周期生存至今的光伏企业们，也不可能无休止地搞价格战，集体亏钱。
价格回归理性，回归常态，是必然趋势。
从短期来看，现在市场因“清库存”的集体行动，价格陷入混乱。随着库存被出清，价格可能就会随时出现反弹。在前几天的光伏行业年会上，高纪凡就说：“9毛的价格，可能都是未来几年内的最低价。”
市场人士预计，明年1季度，最快甚至明年1月，库存可有就会被出清。
从中期来看，落后的PERC组件被淘汰，也是让价格回归理性过程中不得不下的一剂猛药。今年上半年时，PERC的利润普遍好于n型TOPCon组件；下半年情况则完全相反。一是因为TOPCon的成本和PERC越来越接近，二是因为TOPCon在市场上更受欢迎。今年四季度有的PERC产线已经现出开工不足，而有的TOPCon在个别时点仍然能做到满产满销，零库存。到明年TOPCon的成本如果和PERC打平甚至低于PERC，那么PERC将彻底失去市场竞争力。
这波年底清库存，其实已经证明了先进产能在市场上的竞争力。
接下来，淘汰PERC产能，或许也将成为一次集体行动。也许几个月后，光伏企业在发布2023年年报的时候，有一些企业就会加大对PERC产能的折旧计提。这一块，笔者近期会专门盘点，各家的PERC产能分别有多少。
从更长的时间线和更广的范围看，若要让组件价格回归理性，除了清库存、淘汰落后产能，首先淘汰的就是一批忽悠式的跨界者，紧接着会淘汰资金实力差、负债率和成本高、一体化程度低、管理运营能力差的中小企业。
另外，这一轮，老玩家们中间，可能不会出现像尚德、赛维、汉能、英利这样的失败之后直接离场者，但也可能会有人掉队。因为到最后，场上剩下的都是种子选手，各环节可能也就三五家大企业，谁一旦掉队，再想追上来将会很困难。
当然，不到最后关头，没有任何一家企业会自甘失败，认栽出局。现在低价抢订单，既是最后的挣扎，也是一种生存策略。现在能抢到订单，意味着明年的产能至少可以维持，产能、设备可以继续有效利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钱赚”。倘若明年连订单都没有，就不能保证开工率，企业就有可能直接散伙。熬过行业低谷，就有可能是生天，但如果拿不到订单，则意味着铁定出局。
每一轮光伏淘汰赛，都是一个残酷的过程，光伏老玩家们其实早已身经百战。卷得越凶猛，产能出清速度就越快，光伏就会越快走出低谷，从而迎来下一轮周期。
04
2024全产业链降本，决战n型时代
虽然大部分企业认为，组件价格在明年一季度就将回归理性。但也有人认为，明年组件价格可能还有进一步下降可能。中国光伏行业协会副秘书长刘译阳在最近一次演讲中公开表示：“明年光伏组件的价格，将在维持在八九毛左右”。
但是，明年组件下降的内因，可能不再是无序竞争、年末清库存，而是基于光伏产业链各环节成本的下降，全行业效能的提升。
相对落后的一部分PERC产能出清后，头部企业的竞争就是n型技术和产能的较量。正如晶科能源在回答投资者提问时所说的：“光伏组件价格下降，有望加速行业落后产能的出清，最终推动供需关系趋于平衡。n型TOPCon技术相较于PERC及其他技术路线，具备更优的综合性能和降本潜力。未来一体化的、有技术领先优势或规模成本优势的企业会有更好的盈利机会。”
行业洗牌和技术迭代同时发生，光伏市场的格局一定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今年冬天很冷，但不经一番寒彻骨 怎得梅花扑鼻香？
光伏同仁们，且行且珍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