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国与大学同学创立西安隆基股份的故事像现实版的中国合伙人。钟宝申、李文学、李春安、张长江、陈红、马炳仁,这些曾在兰大读书的同门,毕业十余年后,均告别了各自不同的事业,重新汇聚在李振国一手打造的单晶帝国中。中国90年代毕业的大学生一直从事单晶行业工作的有超过1/4的人才现在都在隆基。
2004年之前,单晶硅是太阳能电池主流的技术路线。随着德国制定的《上网电价法》出台之后,光伏市场快速启动并拉动技术和产业发展,导致产能一度极度短缺。由此催生出多晶硅这种替代性技术路线并加速扩产。无论从装备还是技术门槛来说,多晶技术要比单晶简单得多,更容易推广,从而能够满足市场需求。
而隆基真正开始大规模规划太阳能领域是在2006年。彼时市场上新增产能以多晶硅为主。那么,到底是走单晶还是多晶路线?毕业之后一直从事单晶硅半导体研究工作的李振国开始着重思考两个问题。
一是光伏行业服务的本质是什么?在李振国看来,光伏的本质就是度电成本要不断降低。
在技术路线选择时,企业首先需要把握的就是你最看重的服务本质是什么,而这决定了企业未来发展是否能够成功。在光伏行业发展阶段,有的企业看重转化效率;有的企业看重产品成本,也因此衍生出了不同的技术路线,比如晶硅、薄膜、聚光电池等路线。
为此,李振国研究了多条技术路线,最后得出结论:在可预见的未来中,N型的单晶电池是度电成本最低技术路线,次之是P型的单晶电池。
在确定了技术路线之后,第二个李振国考虑的问题是,在当时产能极度短缺的情况下,光伏行业未来的竞争格局会是什么?
李振国对经济社会有一个基本假设,凡是人可以造出的产品,短缺一定是阶段性的,而过剩才会是常态。站在这个角度去看待所有的经济社会活动,李振国发现在光伏产业链的所有环节中,只有电站环节有一定的资源属性,其他包括切片、电池片、组件等所有环节均是竞争属性。由此光伏产业未来一定是一个充分竞争的业态。所以企业必须在任何一个环节都要做好才能形成互补优势。在产业链中,只要有任何一个劣势环节都会迅速造成企业的极大负担。
根据以上两点思考,隆基开始选择他们的竞争策略,最基本的战略就是要走专业化道路。彼时隆基只是一个单晶硅半导体公司,并没有雄厚的资金和资源。只能依靠其最擅长的专业环节,即单晶硅棒和硅片完成点上的突破,形成全球竞争力。
在最初的战略思想中,隆基走专业技术路线,卖好的产品,商业模式并不复杂。
在这个阶段,隆基不接受签长单。在那个时候能够签多晶硅长单被视为一种核心竞争力。但李振国作为一个过剩论者,他觉得签长单或许在未来会成为负担。
而在今天看来,这个决定是对的。与上游多晶硅企业签署长单合同,是2006-2011年中国及欧美下游光伏企业为保证货源供应采取的举措,在多晶硅价格高涨时,光伏企业为避免多晶硅价格持续上涨,从而以一个长期锁定的价格,签署数年的多晶硅供应合约。但一放到2011年、2012年光伏寒冬的背景下,如何处理长单问题则关系到光伏企业的生死存亡。彼时受制于多晶硅长单和现货价格的差异,中国企业纷纷采取了毁约举措。2011年,尚德电力(STP.NYSE)终止了与美国MEMC公司长达十年的硅片协议,以2亿美元分手费来毁约MEMC的10年合同,损失十分惨重。
随着隆基在最擅长的单晶硅产品形成突破,李振国开始发现另外一个问题,单晶硅片的质量做的再好、成本做的再低,这种价值也没办法有效地传递到终端。
究其原因,一是通道问题。即主流组件厂商还是以多晶为主,对单晶硅片未来降本的数据将信将疑,所以不敢推广;二是终端产品定位问题。许多组件厂商都认为单晶是高端产品,技术门槛高,所以应该多赚钱,由此提高单晶产品的定价。不利于将单晶产品推向终端市场。
在这样的情况下,隆基收购乐叶光伏成为了不得不走的选择,由此来推动单晶硅太阳能组件发展。
2014年年底,隆基收购浙江乐叶光伏科技有限公司。彼时国内只有大约5%的电站使用单晶硅组件,而在乐叶向市场推广单晶硅组件时发现要比想像中容易。李振国表示,其实业主也知道单晶好转化效率高,但就是太贵了,乐叶的光伏组件的定价合理,他们自然就能够接受了。
如今,隆基已经成为全球第一的高效单晶硅生产厂商。而这或许是归功于李振国坚持选择专业化的技术路线。实际上,经过洗牌后活下来的单晶硅厂商大部分都是有半导体背景的公司,比如中环股份、卡姆丹克等。走到最后的都是技术型公司,那些乘势而上的单晶厂商基本已经消失。
在多晶硅片占绝对主流的中国光伏市场,单晶硅因为隆基的崛起正在实现逆袭。
战略和眼光重要,能把想法落地的执行力和专业度重要,但如果方向选择错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这种对决策的把握是要通过对行业、技术了解得通通透透后才能得来。激情和冲劲无法让一个企业走得更远,毕竟想要改变世界的人真的太多了。